意恒殊

Wer jetzt weint irgendwo in der Welt,ohne Grund weint in der Welt, weint über mich.

【安中/太中】还情

推荐bgm:河流的尽头

*本文中原中也角色中心,原著向。太中前任恋人设定,太宰叛逃后已经分手。

*全文1.5w,请酌情观看。

*谢谢提醒,以及行间距问题。这个,我第一次发文等我摸索一下。

    (一)

      夜深时分,人定之时还游荡在横滨大街小巷的除了无家可归的野犬们别无他想,但越是濒临他走过的这一带越是有能领略到横滨这座城市与白天殊异的风情。层层叠叠的大楼切割着不甚朗润的黑色天幕,细狭的天井视角宛如慈悲的天目,半悲半喜的佛陀静坐云端俯瞰着这个光影交织,同生共死的城市。

       “三刻构想”指向黑之时,尽管这是属于portmafia的时间。身为守卫城市白天的异能特务科的一员,本该在黄昏时交接完手中的责任的坂口安吾直到夜色沉沉还在不懈的工作着。也许是因为习惯成自然,他连续一个月高强度工作加班到天明,今天业务较少难得可以早睡他反而夜不能寐。

      于是任劳任怨的坂口.社畜.安吾主动接下了一份本不归属他名下的任务。

      话说回来,坂口安吾会主动请缨也是自信如果凭借他的异能“堕落论”和出神入化的间谍能力这个任务是手到拈来,但他今天可能有些失算了。

         还不知命运叵测的坂口安吾加快了脚步。亮如光年外流浪羁旅的光划过焰火的尾,拖长了他的影子,照亮了守卫者的前路。坂口安吾辨认了一下方向拐过了一个街角,然后他就有些哑然地站在那充斥这金钱的光辉和酒色溺于脂粉的暗香粉饰的大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二)

       此处门庭如市,只是比之一般都市中红男绿女爱聚的酒吧、客店此处显然是面向那些真正的富贵乡里的娇贵主儿,往来过客皆是屐履风流、锦衣华服。

       他皱眉打量了一下自己这身朴素的衣着,放在平日里没什么问题,可放在眼下的场合下可就有些寒碜了。

        尽管坂口安吾看似为人板正,但也不是从未踏足这样的销金窟。此刻另他作难是面对这样的场所,他一时半会儿没有伪装,如果要混进去还是有些够呛。

      早知道事先多准备一下了,情报果然还是不够严密,到底是哪个同僚做的分析。坂口安吾有些困扰地推了推鼻梁上滑下的眼镜。要不明天再来?他盘算着这项任务的时限。退到那拥簇着浮花浪蕊的廊下,抚摸着掌下光滑如冰凌的大理石方柱沉思着下一步的走向。

       所以,要不要用“堕落论”?

       这家店家无处不拨弄着风花雪月,就连站在门外的坂口安吾耳边也是金玉敲击的丝竹,乐师技艺娴熟,弹指间江流石转、声声入心……“哒、哒、哒”一个很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宛如铿锵着的战场上引风惊雷的炮火。吟咏伤春悲秋的靡靡之音与他毫不相配,又像是绣满血痕的环刀首上轻盈地落下了一只脆弱的蝶。

      坂口安吾为自己过于缥缈的联想而有些晃神,陡然回忆起同僚打趣他经常不睡容易影响大脑的理论。但下一秒的永远都做不完的工作又占据了他的内心,左脑右脑反复博弈的同时过人的理智也提醒了他自己今天或许不用再白跑一趟了。

      但他转念一想一难未平又是一难,要说动这位与他站在对立面的“故人”一解他燃眉之急,好不容易得来的人情恐怕又要舍下了。

        他不必回头也认出的那个人好像与他素未谋面,径直走来时披肩的黑色大衣划出卷如浪涛的弧度,丝绒的触感蹭过他的指节末梢。

       坂口安吾正想不引起他人注目地叫下对方。没办法,中原中也着实生的过于出挑,气质也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看着和坂口安吾就不像一路人。即使是那些平日里并非贪颜爱色之人看到这位重力使也会想着多瞧上两眼。

        他刚欲启唇就听到中原中也那语气中饱含着玩味,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响:“眼镜教授,好久不见啊。”坂口安吾只来的急微微转身,对方的礼帽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惊鸿一瞥间只能窥见一抹冰蓝一闪既过,他像是看到四海东流,无数生与死的生灵腾跃其中,竞逐着自由与远方。就像是中原中也这个人一样,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完全不像一个游走在漫漫长夜的黑手党。

       就因为如此坂口安吾才会想方设法把这位高危异能力者——prot mafi的重力操使拉成己方的可合作对象,一切都是为了横滨,这让社畜安吾简直要愁白了头。

        不等他们擦身而过,坂口安吾当机立断极其自然地跟上了中原中也的步伐。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同行客。

     “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真是难以置信的一天啊。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我可没功夫奉陪。”中原中也察觉到了他的跟随,头也不回悠然的说到。

   “中也君,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中原中也貌似充耳未闻,依旧健步如飞。害的坂口安吾也不得不加速跟上他的步伐,心里过着能打动这位的筹码。

      坂口安吾越走越急,步子收不住。眼看就要和前来接待中原中也那位笑若满面桃花,一身红妆倩影的侍者撞个正着时。中原中也看不下去了,他也不是个喜欢故意难为他人的人。只好良心发现放缓了脚步,在原地站定等待坂口安吾的套路。

     “哼,意料之中的回答啊,眼镜教授。这种场合以你的经济水平是不会选择的,你的目的我也可想而知。不过这里可是民不举官不纠。身为正义的一员,你来这里是想要干些什么‘坏事’,嗯?”他说着扶了扶蜷发上的帽子,银质的帽链晃过刺眼的光。

    “眼镜教授,我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好欠的啊。”他语气不善的接着说。坂口安吾神色如常,绝口不提中原中也在自己哪儿、在异能特务科赖下的那一大堆人情账。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意味明显得很。双方知根知底,一切在不言之中。

       气氛沉闷了片刻,中原中也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好啊。”为人爽直的干部大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坂口安吾,活动了一下手指,眉眼一利。

      中原中也心里思量坂口安吾这人,看着一身书卷气像个老实人。可能当间谍和几方周旋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指不定拿他作白工,可中原中也倒也不惧。再加上坂口安吾好歹也是太宰治那为数不多的朋友,这从前很令中原中也震惊了一下。涉及他那个前搭档,旧情人。中原中也对待一切与他相关的人多少有些五味杂陈,或许还有挤进了点愤愤不平。但太宰治与他的友人是他不曾参与的羁绊,所以中原中也不作评判。 

      但和坂口安五真正的交集还是在太宰那家伙叛逃后。映像只是不好不坏罢了,木已成舟是事实。

    此事合情合理, 他固然是讨厌被人利用,但有来有往的交易中原中也并不拒绝。

      中原中也心里当时也有了计较,他琢磨着趁此机会还了上次的人情也好。好歹少了一项受人拿捏的把柄,何况他本人素来一诺千金,出尔反尔不是他的作为。

(三)

      “请为我们带路。”中原中也结束了观望转向那位侍者小姐,彬彬有礼地发出请求。

      在离他们足有三尺远的地方站定,很有耐心地等待中原中也和坂口安吾交涉完毕才上前的女侍嘴角弯起一抹浅笑,桃花眼中波光莹莹,一颦一蹙春水荡漾入君心。一双妙目看谁都好像是倾慕已久,而此时她正专注地看着中原中也。好像这位优雅的绅士是她倾慕已久的心上人。连沉迷工作无法自拔的坂口安吾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位少见的美人,即使在一众美色云集的此方也是绝色。

      但真正吸引他的是她通身气质很像一个人,好巧不巧还是一个他和中原中也都有所交集的人,而港黑的干部大人与其关系还颇密。

      这让安吾有些心怀忧虑地着看着前方那个黑色的身影,生怕他忍不住气坏了计划。

      而素来不通风月的中原中也则是单纯的欣赏她的气度,还有些叹惋如此金玉质怎会是区区一个侍者。

      坂口安吾的目光对上这个女人一触既分,圆圆的玻璃镜片隔绝了彼此的探究。但对方似乎没有在意他这个明显不像是来此消费的人,短视之人,不足为惧。

      坂口安吾本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一切暂且还在把握之中。但中原中也好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嗅出了几分不对劲。

     “中原先生,这边请。”女子声线婉转,但不娇腻。

       中原中也见她一口道出自己的姓名立倏地反应过来了这女子身上的违和感,好歹是他也算身居高位已久,虽然同身边那群成日里勾心斗角的脑力派不同,但是遇事基础的嗅觉他还是有几分的。

     他今晚的行程应该是保密的,除了prot mafia的内部成员不得探听。这个女人是怎么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但不排除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以及深藏在mafia 内部的探子伸出手来了。

      中原中也丝毫不慌,无论是哪一处阴沟里来的老鼠。只会把将这些狗肉上不了正席的手段摆在台面上来,是在瞧不起谁?

      没错,这个时候他就是再迟钝也再看的出这名红袖美人的皮囊外相是在模仿谁了。分明与那位protmafia五大干部中唯一的女性——“金色夜叉”尾崎红叶有七成像!

         只是碰瓷上他敬若长姐的尾崎红叶,这个女人一身的媚意和欲迎还羞的勾引让中原中也宛如吞了苍蝇一般难受。什么叫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竟然如此揣度他与红叶姐的关系,他完全不想知道这群人脑内都是些什么无用的垃圾。

      正当他生闷气时,身侧的坂口安吾悄悄地碰了碰他的手背。成年累月藏匿在黑色手套下的双手敏感的很,即使隔着一层皮革的阻碍那蜻蜓点水的一触也留下了一丝波纹。

        但等到真碰到一起去时,两人皆是一愣。

      “咳。”中原中也不自在地缩了缩手,这么想着在心中对帮助坂口安吾的决定也算是一锤定音。原本还有几分对待着异能特务科的不情不愿在这种局势下也淡了。中原中也先发制人地向着这个女侍者说:“请为我们带路。”女子好似这才注意到一旁静默无言的坂口安吾,俏皮地歪了歪头,发髻上别着的一朵美人樱     更衬得她色如春花。像极了尾崎红叶,中原中也更生气了。

     “请这边走。”女子在前面两人引路,庭院深深,罗幕无重数。中原中计算着时机,丈量着步速,不着痕迹地拉近着猎物与自己的距离。伺服的猎手在风吹草动中掩饰着自己的杀机,三人转过一架绘着秋山红叶的画屏时中原中也倾身袭上女子。

      微风轻抚落叶,劲风横扫前敌。

      女子也迅速反应过来,本欲拉开距离。但中原中也如同离弦织箭。两腿一 蹬,扭转了进势。女子原本明澈的眸中浮上一层如同桃花般的迷障,朝着中原中也当头袭来。在这桃花迷障中,心智不坚的人仿若看到了天女身披霞光降临,三千梵音唱咏,俗世中人忍不住要向她稽首,要跪拜在她脚下……

      她也是异能力者!可那又怎么样,打出生起来就是凭着实力硬杠的重力使仅仅是一晃神,就挣开了这蛊惑。

      中原中也翻飞的大衣覆了寒光,他下手极稳。一刀下去是个能令人丧失行动力却不致死的伤势。飞溅的残血好似画师另添的新笔,枫色如绵延十里长街的红妆,只不过与暧昧缱绻毫不相干。

(四)

       坂口安吾站在暗处,中原中也电光火石之间解决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由地令人佩服他的果决与胆气。今天中原中也身后可没有那一群沉默寡言的黑衣下属,他还是单刀赴会。而加上他这个撑死就像个跟着多金上司的小文秘的情报人员他们可谓是深入龙潭。摸不清敌方力量的情况下乱来很不符合坂口安吾走一步,算十步的作风。

      灯火忽明忽暗,烛影摇落一地红纱,血开如落梅、红蓝相映成趣,是谁手舞足蹈着生死与错觉的美学。人类骨子里慕强的心态面对着这样如神似魔的力量总是顷刻心悦诚服,谁都不例外。

      坂口安吾曾有幸目睹过神明现世的片羽吉光,虽不是亲身现场,但那种震撼也是终生不得忘怀。

     行走在人间的荒神有这个底气与本钱傲然。

      中原中也对时机的把握让这场谋杀无论从四面八方的哪一处角落看来都只是一出佳人投怀送抱的好戏。在这儿愈往里走,愈是香风阵阵,男男女女寻欢作乐的下流糜烂下最是常见不过。

    特别的是这艳福不浅的男子身边还有个落单的同伴。

    但莺莺燕燕们打量了一眼坂口安吾的那一身褶皱着的棕衣后瞬间打消了对他的兴趣——这人看上去有点寒酸啊。

      中原中也也察觉到了这恨不得把人全身上下透视个遍,顺带扒出祖宗十八代的骇人眼神只觉得相当有趣。

  “现在换你来了吧,眼睛教授。”中原中也半抱着昏死过去的女子微微昂起头慢条斯理地说,怎么看都像是反派在挑衅地瞧着目睹这黑恶势力犯案第一现场的政府职员坂口安吾。

     软软倒下的女子没有气力挣扎,红润的脸色慢慢得现出了擦粉涂脂下的苍白如纸,瞳孔微缩。中原中也挑出的那一把匕首上涂抹了异能力者特制的麻药,专门用来对付这种还留有后用的敌人。红衣女子只是被废了行动力,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至于这场战斗?中原中也手腕灵活地一挑甩落粘连的血珠,收回匕首。心里眼里写满了无语,实力至上的重力使只觉得派这么个花瓶来对付他,这个组织莫不是鬼迷心窍了。

      孰不知是他动手太利落了,对方还想再多虚与委蛇走个过场,中原中也则是抛开剧本就不按你的思路来,可怜这红衣美人完全没有招架的意识。有实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现在这个美人真真就如她的披上画皮一样安静地好像凋圮的红叶。但她还活着。

(五)

      没用一会儿,坂口安吾就从她身上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中原中也看着他做完后,才很得体地问道:“她是哪一方的人。”“我想,我们今晚的目的的确相同。”坂口安吾敛眉,眉宇很是温和无害 。中原中也一下就理解了他的答非所问,面上露出几分嘲弄。蓝眸中看不出波涛深浅,海深几许。

      他偏偏头,赭色微卷的发尾扫到圆润的肩窝处。白的愈白,烈的更烈。“这群人胆子真大啊。挑衅prot mafia,暗地里还惹上了你们异能特务科?”“本来只是些无名小卒,但是蚂蚁抱群也会挖朽城墙,这对横滨的局势很不利。”坂口安吾严肃地回答。

     “哼。”中原中也可不吃他为事事只为了横滨的,其他皆是次位所以我们义正言辞这一套。虽说横滨也是他誓死护卫的家园,但是异能特务科那群过激过度的保护反而更容易添乱子。“那就是你们异能特务科的工作了,和我们mafia可没关系。”

     但尽管中原中也这么说,每每真到那个地步了,prot mafia也不会独善其身——比如龙头战争。

       坂口安吾则是清楚三刻构想下的每一方的都是这座城市的刀与盾,这一点上不论是异能特务科还是prot mafia与武装侦探社都是一脉相承的。

       你本人岂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坂口安吾只是轻轻低下了头,后梳的额发有些散落,显得他倦意更浓。一幅快要支撑不下去地样子,偏偏他本人还以为自己很精神。倒是营造出几份示弱的感觉,中原中也看着他这幅丧气样本来的直言不讳也化为了欲言又止,他有些气闷地扣着帽子扭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因为无独有偶,中原中也也回想起了龙头战争。

      横滨有史以来最混乱、死亡人数最多的88天——史称龙头战争,异能特务科未尝考虑后果就贸然引渡稀有异能力者涩泽龙彦,谁知道那家伙根本不接受束缚,致使prot mafia也卷入其中。中原中也在此役中失去6名伙伴,他和异能特务科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无法接受。因为作为非人的中原中却奇迹的生有一颗柔软的心,面对朝夕相处的人他不免有些感情化,就像太宰治和森欧外说的那样他不适合当话事人。坂口安吾有些歉疚,但也不好说什么。胸口有些发堵,龙头战争的后遗症給这座城市带来的创伤太大了,但行事就绝不会后悔。中原中也的态度也无可厚非。

      此时两人皆是无言。中原中也盯了坂口安吾片刻,短暂的烦恼转眼就被心态良好的重力使抛之脑后。他随意将那女子塞入角落,还给她调整了一个舒坦一点的姿势。不一会儿就女子凭空消失无踪。一切都在死角下无声进行。

     接着他凑近坂口安吾,湛蓝的星眸撞向他藏在镜片后失焦、呆滞的眼睛,明媚的笑容如一叶障目,概括了那人望向世界能看到的一切一切,花草树木,夜城星光,全都是他。

     他的语调轻快有力,像是林中急跃的鹿莽撞地朝着人心里横冲直撞“走吧,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喝酒去啊。”

      饶是坂口安吾也被中原中也这不走寻常路的做法给震惊到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想问中原中也要做什么。

     “虽然我是独自一人来的,但你不会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mafia吧。这个任务不适合我出面,我本来就是来喝酒的。你的功课做的不足啊,眼镜教授——横滨的夜晚,可是我们的天下。”中原中也嗤笑着坂口安吾的不转脑筋“。而且,孤身一人,你出的去这扇门吗。横滨的夜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你一个不能打的文职人员——”他说着挑剔地看了看坂口安吾略显单薄的体态。

     “走吧,眼镜教授。我请你喝酒——顺便。你就拿合作方该给的情报来报答我好了。”他回眸笑的肆意而狡黠,那一汪湛蓝中蓄满了惠风与轻柔的烟雨,不见有白鸥飞过。赤发欲燃,在灯枝连理、色泽旖旎的红纱灯下是玫瑰向阳的颜色。骄傲而热烈,散漫且优雅。

 (六)

      坂口安吾只好低头默许了这个任性的要求,说到底是自己有求于人。而且合作也是中原中也引来敌方,自己几乎是全程划水,被带着飞。喝酒就喝酒吧……只不过,喝酒——?

      他心里陡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坂口安吾豁然想起中原中也的前任搭档同时也是自己的故友——太宰治曾经在和他与织田作之助小聚喝酒时提到过的某件事情。中原中也他,酒量好像不是太好。“什么酒量差啊!那个黑漆漆的小矮人完全就是三杯倒吗,发起酒疯来总是扯着我,甩也甩不脱——”十几岁的太宰治鼓着嘴不满地大喊。

       那一年物依旧人未非,尚且年少还不曾弃暗投明的prot mafia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懒懒散散、一幅没什么正形的样子趴在大理石台上,未被绷带缠起的一只眼虚虚地盯着玻璃杯中摇晃的黄澄澄的酒水,漂亮却无机质的焦糖色眼珠转也不转,像颗青春期的小姑娘最爱的糖果,甜得腻死人。

       太宰治看着快要沉落的小小的蓝块冰山融化冒出咕嘟嘟的气泡,一个两个、三个,啪!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对他这副无骨蛇一样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了,只要他不作妖乱点鸡尾酒加洗洁精麻烦老板就省事了,疲累了一日的拿着一份工资给三方打工的坂口安吾顺口接下织田作之助不擅长的吐槽太宰的任务,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在沙哑的女声哼唱的悠长歌谣里闲谈着,调子拖得长长的,时间的影子也拉的长长的。

      那个俊秀苍白的少年介于芽与叶之间,但从他身上找不到半分青春酿就的活力与精彩,干脆利落地枯死在了冬日里。他嘴上念念叨叨着今日索然无味的无趣日常,掺杂着那些生杀予夺的常事是或他又在从不离手的《完全自杀手册》中新学的自杀窍门。

       以及与友人的一切一切。

       但太宰治其实很少在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喝酒时提及中原中也,但说的少不代表他的两名朋友就对此知之甚少。反而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都对这位拥有着黑漆漆小矮人、帽子放置架等一系列诨名的少年重力使印像深刻。

      因为太宰治难得不提及死亡的时候,他也会屈尊似的讲讲一些不那么死气沉沉的故事。那时的他总是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得不像是个成天喊着活着就是痛苦、呼吸也是浪费的自杀爱好者。

       他讲述他和他的搭档在风里雨里跑过无人的长街时,远远望见阳光步步而上温柔而缓慢地敲开云层的心房,一道一道落羽般的光辉洒在飞溅着泥水的鱼纹石板上。

      他蹦跳着踩入水坑,像只尾部极有力的黑鲤劈头盖脸送给中原中也一大捧水做的*鸢尾花,然后被精力旺盛的黑漆漆小矮人追了三条街。

       他说着说着脸上是难得的意气风发,尽管还幼稚的不如三岁的孩童。

      又或者是比赛打街机游戏时骗来了一条凶巴巴但自己又舍不得丢弃的小狗,他亲手为他带上了项圈……所有的这些,这些指向不明的话都隐秘的通向那个覆满了白色风信子的梦。铺天盖地的*风信子压住了橘红与湛蓝,只留下层层叠叠的空白给过路人看。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这个名字频繁的出现在他的笑容中。

     Nakahara Chuya,Chuya——在太宰治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在意。却被作为旁观者默然无声的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看的一清二楚。

     太宰治说这些话时眉飞色舞,是不同于和坂口安吾与织田作之助相处时的另一种肆意。就像一个真正的青葱少年,顺着心意追寻着梦与花香,可以随意的笑,随意的闹,世界都是属于他的。

      那是太宰治同他和织田作之助无法碰撞出的化学反应,如果他们是温水融冰,那这两人就是火与冰的直接碰撞,必定不死不休。

      但太宰治总是矢口否认他的在意,理直气壮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的确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在意。但见证过一切的坂口安吾可以断定他在口是心非。

(七)

     谈起中原中也,太宰治才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

      这也间接导致了即使坂口安吾还未亲眼一件这位重力使心里对他有了那些像海水、像火焰一样的幻想。人的潜意识就是如此伟大的织梦家,他从太宰治蓄意贬低的口吻中知晓了走下了高坛上的神明是何模样。

    可世上大多事都是百闻不如一见,现在他从自己的眼里和真实的中原中也眼中看到了太宰治叙述的人间百味,的确如此的韵味悠长。

     他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

     怪不得太宰会喜欢他。

     坂口安吾抱着自己也摸不着头脑的心思应下了中原中也的邀请。尽管他时时刻刻担心着中原中也喝过头,但负负得正,他今晚的运气还是迎来了转折点。

       酒过三巡,公事上该说得都说个尽了。中原中也抱着酒杯有些迷迷糊糊了。他亮丽的赭发在灯影下悦动着闪闪烁烁的晶光,让居于一旁的坂口安吾天马行空的地想起可遇而不可求的火彩钻,兼具着最绮美多姿的内核和最坚强无侵的外心。

       不知道酒精浓度的上涨戳中了中原中也身上哪个稀奇古怪的闸门,一泻千里皆是心中的意难平。他倒没有像太宰治过去绘声绘色地表演的那样撒泼打滚,而是嘟嘟囔囔地抱怨起了混蛋太宰。

    “都隔了这么久了,感情真好啊。”坂口安吾落寞地想,夜晚适合请寂寞悄悄入驻心头。他也不知道是在为谁惋惜这段戛然而止的命定机缘。中原中也?太宰治?还是自己。

       他晃了晃握于掌中的这杯酒,美酒是光阴的馈赠。佳酿最需深藏,愈久弥香。寻常人家,高官大客,皆是贪慕一份苦涩一场醉,可梦里笑过闹过醒来后谁记得。

(八)

    “唔。忘了你还在这里,早知道少骂太宰两句了。”中原中也突然从日常把混蛋太宰拖出来鞭尸的魔咒中挣脱出来。如梦初醒地察觉了和自己喝酒的还有个人,还是他嘴上骂骂咧咧的那条青花鱼的朋友。

      讲礼貌的黑手党干部心想:当着人家面说他朋友坏话还是不太好的。

      也许是一念之差,也许是酒劲上头了。

      坂口安吾旋转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问着中原中也:“中原君,为什么每次喝酒都会骂太宰?”“啊,这是太宰告诉你的吗。那个混蛋真是自己心里没点数啊!他还在港黑时我每天都要给他做牛做马,被他翻来覆去的坑。你说我不骂他骂谁!”

        太宰治!什么前男友、前搭档。遇到他算自己倒八辈子霉了。太宰治家伙完全是把他当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来使唤,成天作威作福。殊不知,在中原中也眼里自己就是个傻逼前任,和狗也没啥两样。

      看着就心烦。

      所以为什么中原中也听到这个问题闻之怒火就冲了三丈高。他“嘭”的一声放下酒杯,泡在盛满了暖洋洋的蜜色酒之海洋中的小蓝块冰山瞬间崩落,一块一块冰晶砸落在杯底。就像谁的心一样沉甸甸的下坠。

       中原中也先没解释,他大手一挥,豪爽的作风无论在熟人与陌生人面前都是一视同仁。“叫我中也就好。”赭发的小个子青年笑得张扬而不傲慢,像是将军在发号施令,对着坂口安吾这么说。

    “太亲密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微醺的褐眸青年对着这个要求恨有些诧异,但这么想着好像也不是不行。为了横滨我需要和他拉近关系,为了横滨......坂口安吾突然很想摘下眼睛休息一下自己因长时间工作而酸涩干涸的眼睛。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对太宰那家伙念念不忘才在喝酒后喊着他的名字吧。”中原中也仔细地瞧着这个刚拉近关系的熟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他这么一突击检查让刚抿了一口酒的坂口安吾来不及慢慢吞咽,呛得喉头一辣。有点心虚。

      这个“念念不忘”的说法不足一论,但坂口安吾笃定中原中也说的和他想到都不是对前任搭档的那一品种,但又涵盖了对待不告而别的故人的那一种。总之意味深长弯弯绕绕甚多,说来能扯出一场泼天狗血大戏。

      坂口安吾总不能承认自己的发散思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承认。

       但中原中也已经顺着这个假设说下去了。他倒是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他和太宰治有过一段,实在是因为那段感情实在是来的过于敷衍和儿戏。

       哪怕太宰治其实可以算是中原中也的“初恋”他也知道爱情绝对不是他和太宰治这样。他们只是随意往搭档情或者别的乱七八糟的羁绊上胡乱添了几笔所谓的“喜欢”,但也无法变换本质。

     什么树开什么花,他们那颗树上来不及嫁接情花就枯死在了泥里。哪怕中原中也曾经期待过那朵花的开放,但神明也救不回那颗一心一意要枯死在冬天的树。

       他曾经是有过期待的。

       中原中也拉扯着虎口处的手套边,使劲地往上拽。要将骨骼莹润的手指藏在避风的皮革下,裁剪得当的黑手套都粗鲁的拉的有些变形了。他不等坂口安吾回话,淡淡地玩着一个人的独白接龙:“想太多了啊你这家伙。”中也一手支着头拨开着拍在腮边发痒痒的枫色发丝,连昂贵的大衣被地心引力绑架坠机他也不理不睬。

     “因为除了太宰没什么可骂的吧,习惯了。改不了。就是这样简单的事啊。每次骂完太宰之后,我都会舒坦很多!(太宰治:???)你也可以试  试。”一句话直接把坂口安吾从伤感中一把踹出,砸的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坂口安吾:这也大可不必。

      中原中也相当理直气壮地微张着淡红色的唇,用嚼碎一朵红玫瑰的力度斩钉截铁地说着太宰治听了心情绝对不会美好的解压宣言。扬起的下颚线写满了锋锐与狂气。侧颊却是圆润与流畅,矛盾得尽致淋漓且美。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坂口安吾无话可说。

     这两个人完全就是半斤八两,但太宰治那是油盐不近,中原中也则是过于坦坦荡荡。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什么后悔药,也没什么回头路。

     没什么不好,如果中原中也会为了太宰治的离去而自怜自哀、郁郁寡欢才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吧,因为他可是中原中也。坂口安吾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不用担心太宰那混蛋太多,他从始至终都有着自己的选择。即使记挂也没有用,救得了他的人只有他自己。自己不想着去抓住的东西,即使是你我又能怎办。”中原中也仰头灌入杯中的残酒,和眼眸同色的冰块早就与暖酒你我不分了。

    “何苦呢,你又不是他爹他妈。尽人事,知天命。做好朋友能做的就足够了,固然有错,但因由不在你。有情皆孽,无人不冤。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努力做得不后悔就好了。”中原中也接着说到,他私下里也知道了一点这三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若是说到坂口安吾的错处,这场悲剧身在其中的每个人都逃不了。他无意指责任一方,只是看不下去这种消沉。

       哪怕这种安慰对于当事人来说空洞而乏味,也总要有人说出来。

      中原中也擦了擦溢出的酒液,诚挚地看向坂口世吾寻求着答复。“怎么,还难过吗?你想要我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他调笑地踹了踹脚下的原木凳脚,搭上坂口安吾的那一边扶手。

       这举动要是让中原中也那些每次陪他喝酒、操碎了心下属们看到,立马就知道您还是开始发酒疯了啊,中也先生!

(九)

       而此时的坂口安吾还陷于那片深海不可自拔,他严谨地思考着今天这酒的产地配方和哪个变数造就了它这么上头。胸中因郁结而生的紫花风信子都被烧成燎原大火。

       坂口安吾仿若看到那经由命运的巧手精工,两页出自不同模板的纸张就此剪裁粘合,每一页都写着不由自主、不自知的引力。重叠的内容是他也是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的写照,但说到底这是不同的两个故事,虽然他们共有着同一个主角。

      存在于太宰治的故事和坂口安吾的异能力里的中原中也有着海一般的眼眸和星火一样的心,他跨越从平板的书面符号跳出桎梏,穿越了他人的褒贬与赘述、鲜活而生动,就站在他眼前。

      他终于知道太宰治为什么喜欢中原中也了。

       中原中也看着嘴角有一颗小痣的青年看着是洗耳恭听,但半天不答话,有些自讨没趣。他朦胧中酒意席卷而来,心头一横,也不管是不是不合时宜张开手就拉过了这家伙的衣领。手套滑下大半截也不顾。

      *灯下看美人,要讲究情调,是裹了糖霜和层层红绸的。越是看不清,情谊越笃。这里的老板显然深谙此道。

      所以中原中也屈身靠近了才发现这个愣愣的家伙眼下满是乌青,不知道是熬了多久的夜。文质彬彬的表象下一揭开,是一副被工作压垮、愁云惨淡的可怜样。

      连素来尽职尽守的中原中也都有些震撼,这人到底是怎么撑到现在还能加班加点的。他不禁在心里暗骂异能特务科也太不是人了吧,压榨起员工来 比港口黑手党还黑心。

   “坂口安吾,你到底多久没睡了?”中原中也招手在坂口安吾面前晃了晃试探着他的反应。“就两周吧——每天还是睡了三个小时的。”坂口安吾想了想勉强给出了一个较为好听的数字。

   “你打算死在办公室吗!?”中原中也的音量不由自主地拉高,他是真被震惊到了。身子不自觉的直起,这人又不是铁打的,即使是体魄强于大多数常人的中原中也也不想挑战拒绝睡眠的极致——过劳死。而疯狂熬夜的坂口安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狠人。“只要我没下班,就等于我没上班。”坂口安吾正神回答。果然还是不清醒了吧!

      总算知道异能特务科这么废物这么多年还没倒闭的真实原因了,都是因为拥有这样的社畜啊。中原中也满含敬佩的眼神看着坂口安吾,他对认真工作的人都很有好感。但他也火速决定结束今晚的任务。中原中也站起身来对坂口安吾说:“行了,今晚到此为止。欠你的人情我还下了。多少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吧,夜路不好走,我送你到繁华区。”他付完酒钱后,刚认认真真地整理好帽子和大衣一回头就看到坂口安吾端着酒杯,眼神涣散,一副快要神魄离体的样子。

(十)

       中原中也感觉有些棘手了。

       送吧,他怕走到半路这人就睡死在路边了。就算今晚相谈甚欢,又交上了一个酒友。公私分明的重力使也没忘记他们隶属于对立组织,他可不好随便探知异能特务科成员的私人住址。不送吧,他也不能平白无故把这人捎回自己家啊。

       等等,干嘛要那么麻烦。中原中也灵机一动,环视了一下四周,一派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但在挂满了浮世绘的木质长廊身体的尽处,不是有住所吗。开个房就好了,安全快捷。至于这家伙明天会不会迟到,那又关我什么事。中原中也恶劣的想,但他人是慈悲心肠演不来小恶魔,下一秒就顺势破功。

      只好将就着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真是麻烦的家伙,今晚亏大了。中原中也拉紧大衣自认倒霉地比划着手势请过路的侍者引他们去包间,并示意侍者小声一点别打扰到这人。

    “安吾,睡吧。”中原中也的声音恍惚是从亿万光年的遥远时空赶赴他身旁,激起世界的回音。他已经等待了无数个日升至月落,海波变桑田。

      现在他张开怀抱,接住了那颗红蓝交错的莽撞星辰,然后心满意足的睡去。

        中原中也的循循善诱才开了个头,没想到效果好的惊人。换了个亲切一点的称呼这么有用吗?他讶异地看着坂口安吾沉沉地睡去,心里还在疑惑自己哄人睡觉这么有一套吗,那为什么以前没发现。

        算了,他叹了一口气。坐久了腿脚有些酸软,但中原中也还是稳稳的环住高了他半个头、眉梢眼角自有古意的青年,眼中流动着脉脉春晖里那无人知晓的温柔,总是无私的施予。

       偶然有人看过来,沉浸在恋爱中的人们都会看着自己的情人相视一笑。看哪,多么亲密的一对恋人,就像你和我一样……

(十一)

     “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啊。”坂口安吾摸着酸痛的脖颈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那道游弋在甜梦中顺滑如丝绸的声音钻入他的耳膜。他身上这套衣服从整整齐齐到皱巴巴只需要一个夜晚,这幅仪表和潇潇洒洒、西装礼帽一应俱全的黑手党干部比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中原中也斜倚在门框上,骨节修长且流畅的指尖夹着燃烧到一半的烟,他呼出一口气。烟头上生灭的每颗烫红的小火星,都像昨夜入梦的那一颗。

      那是*菲尼克斯的翎羽也是流火的圣衣。

      他吐出一口烟气,缥缈了昳丽的眉眼,*如梦如幻,如露如电。

      中原中也随手搅乱面前迷蒙的烟雾,蓝眸中满是漫不经心的慵懒。因为刚吸过烟尚且喑哑着嗓子告诉坂口安吾他昨晚三秒入睡后的来龙去脉。

    “所以,就是这样。这么说来,你可反欠了我一个人情啊,眼镜教授。”中原中也颇有些感兴趣地抵住下唇,冲着发丝散乱、因为没戴眼镜眼 前雾茫茫的坂口暗吾笑的得志。

    “可以不要叫我眼镜教授了吗,中也。我真的不是教授。”坂口世吾摸索着一手戴上圆框眼镜,有些无奈又语重心长地对中原中也说。“哎,行吧。那安吾,你打算怎么回报我啊。”“我家有上好的藏酒,可以邀请你下次一起喝酒吗。”坂口安吾郑重地看着低了他半个头的赭发青年,中原中也微微仰头隔着一步之遥同他对视。

      半晌,中原中也抑制不住从唇齿中漏出的轻笑。他高声说着,声音像高飞的云雀或是*埃克厄罗斯居住在浪间岩穴的女儿们的低声合唱……

      他说:“那么就下次见了——安吾。”

      总算不是“眼镜教授”了。

      他们在繁忙的商业区的车水马龙中分手,汽笛的轰鸣、嘈杂的人声都不如这声告别有穿透力。坂口安吾看着那道头戴小礼帽的瘦削身影消失在蔚蓝的天际线下。成堆的工作也唤不回此刻飘飞的心。天色晴好,蔚蓝如洗,不知*云中谁寄锦书来。

      他看见喙如信口红蜡的白鸽飞过,轻的像一朵云彩。晴空不远不近,一眼能望见尽头。也许是好眠一场的缘由,他的心情也跟着明快起来了……

(十二)

       中原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和坂口安吾越走越近,也不知是谁的刻意接近。自从上次还人情后,他常会和坂口安吾不期而遇。中原中也预想中本以为会久而生厌,一段时间下来他反而有些乐此不疲。

     实话实说,坂口安吾真的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听众和朋友。和他呆在一起气氛很舒服,不会太冷,也不会过火。慰藉如夏日的穿堂风和廊前紫藤架下的一寸老月光。

      立场时而同,时而不同。本该南辕北辙的两人就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喝喝酒,聊聊天。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双方都晓得点到为止怎么写,心照不宣地维须着这段得之不易的关系,慢慢等待着那从天而降的契机会或者是一朝了断的结局。

他们在眉目和心不经意的触碰间,摸索着、确认着彼此的存在和意义。

    “算来想去,一笔人情债算到如今已是一团乱麻了,但难得糊涂也没什么不好。”中原中也侧着头在余光中看着身侧的正襟危坐的青年,长相典雅的青年察觉到了中也的目光也偏过脸镇定地看着他。

      他们相视一笑。

      另一个改变是中原中也很久没有在酒后骂起太宰治了,他喜欢上了喝上半盏酒后痴痴地拨弄着杯沿上生性格浪漫的女调酒师随手缀上的*朱藤花。那密密匝匝的蝶形花朵簇拥着蜜也似的甜香,心甘情愿的被赤发的美人囫囵叼下。

       这酒也必须总是由陪在他身边的那人递来。

       和坂口安吾一块,从前面上不太藏的住事儿的中原中也还无师自通了装模作样,在外人看来他和坂口安吾就是明面上你不认识,我也不熟悉你的陌路人。刀剑相向是真的,相处甚欢也不假。

       谁也猜不到他们的关系。

(十三)

       人生的际遇奇妙的很,神转折比比皆是,谁能想到这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的两个人会十指相扣靠在一起呢。即使智多近妖如太宰治也算不到,所以他停住脚步愣在了原地,指尖轻点着胸前那颗同色的宝石,愈攥愈紧,仿佛是想抠出谁的一颗真心。

       他本是怀着戏弄的心思来找他的“小狗”,太宰治做事一贯不为心血来潮,但他今天的确是凭着一腔真情而来。但此时那双令人赞叹的鸢色眸子中看不到光,看不到初升的朝阳,只有上下翻飞的尘土和浊烟,像极了日暮沉沉时伏地啄食花朵脖颈的灰蛾。

      光景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有些头晕地站在原地。

     在他贫瘠的土地上那最后一朵玫瑰瘦成了枯枝,牢牢扎根在龟裂、干燥的废土上。不弯腰,不低头,哪怕无光无雨,也照例为他带来玫瑰色的梦。只是花盛时他不懂得欣赏远远观望,还要揪下花儿娇嫩的花瓣,拔掉他护身的刺。

     太宰治就像一个不善经营的败家子,扯碎碾断后留下一地残枝败叶扬长而去。如果玫瑰长了腿,早就要千方百计的离家出走了。可惜这不是童话里的桥段,太宰治洋洋自得地想:玫瑰不可能逃跑,只能长在他的花园里。因他生,为他死。

     所以太宰治总理所当然地想着下次吧,下次吧。总有机会的,反正他只为我绽放。

     太自负了。

     太宰治没想会有欣赏者小心翼翼地捧走他的玫瑰栽种在自己的苗圃,他没想过为什么往日的他摘下玫瑰时不会受伤。谁能摘下一朵带刺的玫瑰呢,只有他的爱人。

     而没有谁能阻止爱,世界不可以,太宰治也不可以。

     已经没有资格了。

(十四)

       中原中也略微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落灰,一夜鏖战,使用“污浊”后他好不容易在迷雾中恢复了一点气力。此时他望着支开芥川龙之介找到他的坂口安吾,略微不爽地看着这人不染纤尘的作态。

      坂口安吾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双手献上中原中也爱若珍宝的帽子。中原中也珍惜地接过坂口安吾递上的帽子扣上头顶,一改之前在不知情的异能特务科成员面前的态度,有些没好气地对着这个拿他当枪使的家伙说:“欠你的人情这回该一笔勾销了吧。”

      坂口安吾面对这疑似要与他划清界限的言辞,只是低头望向中也的眼睛,原以为说不出口的话却顺畅无比:“可我还欠你一条命,现在你是我的债主了。我的身与心,将全都归属于你。中也,还请多多指教。”

       这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像崩断线的珍珠落在心盘上,急急忙忙捉不住淘气的彩色琉璃珠。中原中也也抓不住,他只好将扣在帽沿的手指缓缓收紧,凸显出的淡青色动脉跳动着隐秘的脉搏,看上去色气而脆弱。

       嘭、嘭、嘭,此时谁的心跳清晰可闻,要张牙舞爪地冲出胸膛怼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面前,说:“请你相信我。”相信我的誓言。

      “哼,我可没有奴役他人的恶趣味。不过,你的请求—— 我就收下了。”中原中也不再犹犹豫豫,上前一步慢条斯理且顺理成章地说到,斜长的眉眼泛起薄薄地红。像是早春清丽繁艳的桃花,隔着枝头墙角也要来轰轰烈烈一场春。心里眼里都是她的心上人。

        坂口安吾好像听到一缕三月的春风情切地在他耳畔诉说,近的像极了一个吻。不但没有春寒料峭反而令他脸颊发烫,烫的像天边的火烧云。

       不,那就是一个吻。

       那个声音像是至高无上的神祗在念诵一个永不变更的誓约,他对他说:“往后也请多多指教了,安吾。”

(后记)

       那声音不大,却能将谁的世界炸开了花,在他的心上用力的开一枪,天旋地转、震耳欲聋。他的世界应声而亡。

——The  end 

*紫藤花(朱藤花)语:1.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2.醉人的恋情,依依的思念。     3.对你执着,最幸福的时刻。      4.沉迷的爱。

*蓝色鸢尾的花语----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且易逝。

*白色风信子:恬适、沉静的爱(不敢表露的爱)、暗恋。

*灯下对美人,情谊愈笃。——《幽梦影》

*菲尼克斯:不死鸟(不是凤凰,中国的凤凰真的不会涅槃。那是郭沫若结合了西方的不死鸟传说和佛教涅槃说改编的,结果被大部分人信以为真,中国早期凤凰形象可参考《山海经》,我觉得长的不好看。)

*埃克厄罗斯的女儿们:海妖塞壬。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一剪梅》.李清照

(单纯引用,没有特别的意思)

作者废话:这篇是八百年前给朋友的贺文,应她的要求还是发出来了。最后那段狗血情节也没删掉。在我个人的理解里中也是那种一旦认定,对方不放弃,他就会拉着对方的手不离不弃的那种人。安中两人是抱着随时会分手的想法开始交往的,中也对太宰也没有太深的爱恨。但太宰他来迟了,所以他没有中也了.

这个后记是谁的视角应该很清楚吧。

新人初次发文,希望能有红心、蓝手和评论。

顺便很想知道大家对我的文的印象如何,谢谢你的观看。

唔,参加了一下lof的活动推一推文野,三次是真没有同好啊。我爱中也!(cp文应该可以吧,毕竟我就是被cp带入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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